按说,甄凤未不是个合格的徒弟。在甄凤未之前,做老师傅徒弟的人中,有不少已经做了车间领导,有的已经调到了外厂。据说,还有一个徒弟,也是劳模,曾经代表市里参加过全国群英会。与这些知名徒弟比,甄凤未最没有成就感,也是最小的女徒弟。但老师傅似乎没过多责怪甄凤未。也不是一点不责怪,一开始,老师傅对甄凤未异常严厉,甚至时不时怒目相对。后来,甄凤未发现老师傅每次在发脾气后,总会叹气道:“唉,人老了,话就多了,就越来越不让人待见了。”
甄凤未后来得知,老师傅家两个儿女都没继承父亲的职业。连大厂都没有进来,都在厂里的大集体工作。后来又陆续偷偷到南方倒腾服装去了。老师傅似乎话越来越少,越来越低调。只顾埋头在自己的那台老车床上。
开始,老师傅很反感甄凤未和同学们报考chéng rén diàn大班。他觉得这些二十年岁轻人,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,也太不踏实。后来,甄凤未考上了chéng rén大学。要离开车间,离开这一角落里的车床时,第一次看见老师傅现出不舍的表情。
“唉,人家现在报纸上说的对着呢。就应该知识化年轻化。,不然的话,唉,就像我家二小,啥也不学,小小年纪就知道去南方。我都发愁,以后他们没个正经工作,以后,以后咋养活自己呀?”老师傅瞬间脸上飘过阴云。
“你啥时候上课?在哪上课?就在这?”老师傅站直了身子,指指自的车床的地方。
甄凤未从忧郁里拔出。一一回答着师傅。生怕有一句不中听的话,或者能惹师傅生气的动作。她虽然是老师傅徒弟中年龄最小的,这时候却是最能理解师傅的。
“那就靠你们了,”老师傅长吸口气,忽然又一转话题,“不过,我总是有个担忧。就是再怎么,再上数控机床,再先进,也需要有人来操作吧?不能让机床自己去车零件把?您说是不是?”
甄凤未微微点头,觉得师傅有点可怜。她仿佛能看见师傅有一天退休回家在桌子前发呆的样子。猛然间,她想到一个话题。
“师傅,采煤机算是咱们厂的头等大事了吧。”
“算是吧。”老师傅说。
“从上到下,没有一个车间不配合的。而且,大部分都是默默无闻的奉献。可是,如果正好有人乘这次机会,不但学到了很多知识,而且还获得了各种机会,不光是学习的机会,而且还结识不少人,你说……”话音刚落,突然,有人喊甄凤凤,“甄凤未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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