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色从昏黑渐渐澄清为冷蓝,是月明亮起来了。
哪怕已多加了几件衣裳,天色一暗下来还是很快就冷进骨子里,贴着肉的一层冰凉梆硬,偶尔漏进去的冷气在里面流窜。
朦儿知道,这不是多穿几件能解决的问题,裹着又新又厚的棉絮在野地里劳作其实是不该冷得瑟瑟发抖的,因为身体自己会由内到外地热起来,最多手脚耳朵上生些冻疮。
但是她没有那样强劲的劳力,何况支撑身体就要消耗一小半的气力,劳作一会儿后热气刚刚蒸腾起来,身体已经要脱力了,只好坐在冰面上喘息。皮肤上沁出的汗很快冷凉下来,瘦小的身体薄得像被风一吹就透的纸。
更何况她都做不到站起来蹦跳。
这样连续地骤冷骤热,身体一定是受不住的,不过随便接下来生什么病吧,只要今天别忽然晕过去就好。
朦儿窝在怀里煨着冻僵的手,调整了一下下肢的坐姿,把完好的那条腿伸展出去,这姿势像个拖着断腿的青蛙,身上冻得僵了,旧日的伤痛也感受不到了……殿下现在应该在席上了吧,不知话说得怎么样呢。
当然不会有希望的,她想。
殿下这几个晚上一直在说,她在和雍戟公子一同商议离开的办法,但她其实看得出来,殿下没得到什么答案的。
她也不可能得到什么答案。
因为殿下是真血嗣子,这是件大山一样的事情。
朦儿至今记得那一段画面,在她的记忆里纤毫毕现。
那是殿下去参加麟血测的早上,门外的阳光把一切都照得很明亮,她立在昏暗的殿中,望着殿下的背影被牵进阳光里,好像看见一切都要好起来了,倚在床上的娘娘在她旁边低声呢喃:“老天保佑,胧儿千万不要验得真血啊……”
那个时候朦儿只有八岁,但已懂得许多事情,她怔怔仰起头来,见干枯的发丝垂散在那张侧脸上,瘦削、苍白、可亲、无力,那是梅妃娘娘留在记忆中的最后一幅画面。
很久以后,朦儿才渐渐听懂了这句祈求。
大明宫一点也不美丽,它冷得叫人窒息,两个一同长大的主仆,就像冰天雪地里彼此取暖的弃兽。
也许她们本也可以适应这里的,就像九殿下一样,在森严的层级与规则中找到自己的位置,足够二人栖息。但朦儿知道,自己腿被打断、鲜血淋漓地被推回清思殿的那晚,殿下有多么接近崩溃。
从那之后就不可能了。
殿下一直和她说,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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