毙命,才解心头之恨。都他娘是你们苍筠湖风水不好,才害得老子这会儿只能跟在那人屁股后头,乖乖当条摇尾乞怜的走狗,最可恨的是,摇尾乞怜也就罢了,更要担心可能就因为尾巴一个没晃好,就要给人莫名其妙就一巴掌拍死了。
两人各自敛了气机,徒步下山,免得打草惊蛇。
陈平安随口问道:“你如果早早知道了随驾城惨案,会怎么做?说心里话就行。”
杜俞笑道:“自然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,一位郡城的城隍爷,可不是寻常河婆之流的朝廷诰命,且不说能否打杀,就算可以,因果太重。再说了,江湖恩怨,官场是非,真没什么有趣的,翻来倒去,就是那些个狗屁倒灶的鸡毛事,不过话说回来,咱们山上,也好不到哪里去,真正潜心修道的人,倒也有,不算少,既不害人,也不救人,清清静静,我只是性子燥,修为又遇上了瓶颈,才会去江湖找乐子。”
杜俞有些忐忑,便多问了一嘴,“晚辈这些肺腑之言,不会惹来前辈不快吧?”
陈平安摇头道:“不会。见多了,便难起涟漪。”
杜俞沉默许久,突然说道:“不过我若是爹娘嘴中的真正山巅人,兴许一个高兴,便古道热肠一番,或是见那城隍爷一个不顺眼,也就随随便便一刀砍死了,至于那个太守的冤案,与我无关,不掺和,这种事,吃力不讨好。至于宰了城隍爷,我不求名,只求利,山水神祇的金身一碎,老值钱了。至于如今,如果没有重宝现世一事,我进了随驾城,也就是吃喝玩乐走一圈,拍拍屁股走人。”
陈平安说道:“等你成为那山巅人,你就会发现,一个郡城的城隍爷,根本让你提不起求利的兴趣。许多今日之心心念念,无非是来年之付诸一笑。”
杜俞细细咀嚼一番,然后自嘲道:“我资质尚可,却没有黄钺城城主和宝通仙境老祖师那么好的修道根骨,不说这两位已经得了道的大佬,仅是何露与晏清,就是我这辈子注定越不过的大山。有些时候在江湖里厮混,自个儿喝着酒,也会觉得借酒浇愁的说法,不骗人。”
陈平安问道:“你行走江湖多年,见过那些……你觉得很傻的江湖人吗?”
杜俞笑道:“自然是有的,不过大多死了。不死吧,难见品行,死了吧,就是那么一回事。”
陈平安点头道:“你心弦不那么紧绷着的时候,倒是会说几句难听的人话。”
杜俞哑口无言。
听着那叫一个别扭,怎么自己还有点庆幸来着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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